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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就是大阿哥府為慶祝媵妾吳雅氏懷孕舉辦的宴會，接到帖子的無一人缺席，太子是鐵了心羞辱他來的，至於其他兄弟，有熱鬧當然要看。胤禟送了個巴掌大的送子觀音，撇開價值不談，背後的祝福很讓大阿哥滿意。因為闔府上下全都懷孕，隨胤禟過來的自然是賈元春，她看著胤禟“真誠”的模樣，想起他在家中惡毒的詛咒……真是人不可貌相。
起先，阿哥們還算正常，太子出現之後，氣氛就變了。眾所周知，所有兄弟之中老大老二仇恨最深。長子和嫡子當然不能和平共處。
“只怪我沒仔細看帖子，孤以為是大嫂懷孕，原來並非如此。”
“太子二哥你才知道，大哥也忒寵吳雅氏，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媵妾，竟這麽大排場。”
“大哥不是這麽糊塗的，還是已經準備升她位份？”
……
對於兄弟們默契的配合，胤礽表示非常滿意，眼看著老大的臉色越來越黑，就要發作。胤礽又開口了：“十弟慎言，大哥的情況，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理解，誰讓伊爾根覺羅氏生了四個閨女。”
胤俄沒什麽心眼，他壓根沒想太子的用意，順口接道：“小侄女那麽可愛，多生幾個也是好的。”
胤禟險些沒跳起來給老十鼓掌，平時看他呆楞楞的，關鍵時刻就是不負眾望。胤俄說這話比他們任何人殺傷力都大。面對他這樣真誠的“祝福”，大阿哥發作不能，接受又很難。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的確很真誠，可惜太不中聽。
他閨女是很乖巧，即便如此……多生幾個也完全不行！
賈元春忍笑忍得很辛苦，索性有胤禟擋著，她一貫低調存在感也不怎麽強。十阿哥這話讓她不自覺想起大喜那日，在她的新房裏，組團圍觀的阿哥們也把胤禟氣得肝疼，為首的正是十阿哥。元春偷瞄了胤禟一眼，他嘴角果然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被胤俄坑了這麽久，終於有人比他更悲劇。
大阿哥府的慶祝宴終究成了鬧劇，直到兄弟們吃飽喝足走得差不多，他才瞪了自家福晉一樣。
吳雅氏懷孕是好事，至於被嘲笑……都是伊爾根覺羅氏造的孽！
八、九、十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還有八福晉郭絡羅氏，大年初三，京城很是熱鬧，他們搭上馬車往鬧市區而去。
目標：風華院。
☆、019
風華院是什麽地方？
它是九阿哥胤禟的產業，官家子弟聚會之所。
這趟鬧市區之行是賈元春期待的產物，畢竟，大清朝的女子，甭管待字閨中或已為人婦，出門都不容易。好歹是做過貴妃的，賈元春並非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至始至終她只惦記一件事——帥鬼超度任務。誠然，賈元春十分中意帥鬼的醫術，經歷過人世滄桑她卻不想為私欲禁錮他的魂魄。
人活著要學會積德，否則就該像大福晉那樣，活該生不出兒子。
元春委婉的表示很想看看年關時候的京城，胤禟不像四阿哥那麽多規矩，他對元春正是迷戀，自然樂意滿足她的願望。不就是看看鬧市？京城裏排得上號的商鋪有幾個不是他的？自家地盤上還能出事？
胤禟詢問了八阿哥的意見，老十與他從小廝混在一起，只要有樂子怎麽著都行，胤禩平常也樂意參加這類活動，今兒個情況卻不同，有表妹郭絡羅氏隨行，需得考慮周全。
本來，胤禟建議去聚福樓吃特色燒鵝，元春沒意見的，她這趟的主要任務是鎖定帥鬼家傳醫典的大致方位，並不是要弄到手。胤禟可不是蠢貨，同他一起可不能亂來。聚福樓燒鵝算得上是京城一絕，胤禟這麽一說胤俄就饞起嘴來，八阿哥胤禩是三人幫的頭目，他正要點頭八福晉就開口了，“燒鵝有什麽好吃的，我更想去風月樓瞧瞧，表哥說了，你們都愛那地方。”
……！
饒是胤禩這樣溫文爾雅的，乍一聽到這話也險些爆粗口。這口無遮攔的！親表妹也不能什麽都說。董鄂氏是個心無城府的蠢貨，你特麽逍遙自在別把哥哥我推進深淵！
要是在自個兒府中，胤禩已經開始解釋了，當著賈元春的面他極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別聽胤禟胡說，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郭絡羅家的女兒都一個德行，看宜妃就知道。八福晉也不是好打發的，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各退一步，不去笙歌靡靡的風月樓，改去京城官家子弟最愛的風華院。雖然兩處都屬胤禟所有，它們的日常活動卻大不相同。風月樓是聽琴聽曲兒陪吃陪聊的地方，風華院則高雅許多，它每日活動都頗有內涵，符合少爺們附庸風雅的意趣。
胤禟一行過去的時候，風華院內已經有二三十位少爺，元春甚至看出其中還混有幾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正值新春，連著幾日的活動都很應時，這日倒是簡單，單純的作詩而已，唯一規則是，由正確做出規定詩的家夥給後一位出題，作詩最多可拔頭籌，可取走三百兩銀。
三百兩銀子對上層人士而言不是多大個數，他們中意的是賽詩會本身。瞧胤禟對它表現出興趣，元春也不潑涼水，她連私底下的小脾氣都收斂起來，在老八老十面前給足了自家爺兒面子。這也跟風華院今日的主題有關，若是論時政元春沒有發言權，她的詩詞造詣卻是不錯的。上輩子沒到節日府上都有行酒令接詩詞，姐妹們誰沒個拿手好戲。
八阿哥攜郭絡羅氏走在最前頭，十阿哥緊隨其後，胤禟與元春並肩走在最後。胤禩是個低調的，知名度本就不高，他一路進去也沒驚動什麽人……直到胤禟跨過門檻，他咳了一聲，才將眾人的註意力吸引過來。
大管事趕忙迎上前：“八爺，九爺，十爺……三位大駕光臨，鄙院蓬蓽生輝！裏面請！”
這京城裏敢排個數稱爺的，只宮裏那一家，別無分號。大管事一開口，前院猛的就肅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門口五個人身上。短暫的安靜過後，各路少爺變著法套關系。
“我阿瑪是禮部尚書，八爺我們見過的！”
“九爺我們前些日子還一起游湖喝過酒。”
“能在風華院見到幾位爺真是三生有幸，今兒個我請，大家隨便吃隨便喝。”
……
胤禟鳳眼一挑，並不說什麽，還是八阿哥親民，他點點頭向熱情的官家子弟打過招呼，表示不用特別招待，詩會繼續。五人上樓，進了老板專用包廂。本來，他們誰也沒想大出風頭，元春也只是回憶了幾首上輩子做的詩詞以防萬一而已……人吶，輕易不能往壞處想，這不，凳子還沒坐熱乎找碴的就來了。
瞎蹦跶的還是禮部尚書家老二，他刻意擡高音量說道：“難得有機會得見三位阿哥真顏，還請不吝賜教。”
這廝也是個實在人，他為啥迫不及待找麻煩？因為他是老大的人。就像憎惡太子胤礽一樣，胤褆同樣討厭胤禩。老八的生母衛氏是辛者庫賤婦出身，沒有資格育皇子，胤禩自小就養在惠妃跟前，他以前很會看胤褆臉色在夾縫中生存，與老九老十關系好起來之後，胤禩的底氣就足多了，娶了郭絡羅氏之後他徹底脫離了大阿哥的掌控，隱隱呈分庭抗禮之勢，有這樣一段故事老大恐怕恨死了他，逮著機會就不遺餘力找麻煩。
胤俄肚子裏沒什麽墨水，胤禟倒是能對付，那廝挑釁的卻不是他，老八已經不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胤禟沒理由幫他擋刀子，他哼一聲，道：“讓爺看賬本點銀子還成，作詩？你們當真不是涮爺來的？”
果然，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又開口了：“八爺最有文采，那位也讚過的。”
……呵呵。
那是康熙！胤禩他親阿瑪！大清朝萬裏山河的主人！
你算啥敢和那位比？
別看八阿哥斯文儒雅，他也是有脾氣的，胤禩正想說點什麽，八福晉搶在他前面開口了：“你啥玩意兒敢使喚我們爺？大名報給本福晉聽聽。”
臥槽！八福晉！！
傳說中連皇上也敢頂撞，進門好幾年府上半個侍妾都沒有的母老虎郭絡羅氏？
原諒他瞎了狗眼。
八福晉開口外頭就沒有聲音了，老半天之後才有人說，那是禮部尚書家的二少爺，被一嗓子給嚇跑了。胤禩滿臉無奈，寵溺的看了郭絡羅氏一眼。“莫掃了興，詩會繼續罷。”
☆、020
賈元春正與鬼魂們交流情報以確定醫典所在的方位，恍然間就見到這寵溺的眼神。她從鬼嬤嬤那兒聽過與八福晉相關的傳言，說她是母老虎、是毒婦、容不得人……見了這一幕，賈元春忽然覺得，傳言大約就只是傳言而已。外人只知八阿哥無侍妾無子嗣，卻看不到兩人之間的感情。
郭絡羅氏是九阿哥的親表妹，有這麽一層關系在，胤禩能不知道她是什麽德行？
既然自願求娶，他恐怕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元春看著八阿哥兩口子，胤禟看著元春，眸色深沈。
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做過“願得一人心”的美夢，能實現的寥寥無幾。他看懂了元春情緒的波動，雖然八哥總因為後院之事被皇阿瑪訓斥，雖然郭絡羅氏背負了那麽多的罵名……元春是羨慕她的。胤禟知道自己與八哥的差距在哪兒，那卻是一輩子翻越不過的鴻溝，他做不到那樣的地步。
過來之前，郭絡羅氏與元春對風華院都有些期待，這場鬧劇卻讓她們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元春雖然有些蔫壞，嘴上倒是積德，至於八福晉……她壓根沒把底下那些看在眼裏，陰陽怪氣道：“我真以為是多好的地方，原來也不過如此，回吧，在這兒呆著還沒咱府上痛快。”
到這份上，留下也沒意思，胤禟將大管事招來，交代了幾句這才將元春牽下樓。自風華院出來，八、九、十分道揚鑣，各自打道回府。
在大阿哥府看了場熱鬧，又去鬧市區折騰了一圈，眾人關註賽詩會的時候她還分出一半心思與鬼魂們對話，元春已經太累了。轎子搖搖晃晃往鐵獅子胡同去，走到一半兒她就靠在胤禟肩上睡著。胤禟生怕將元春吵醒，轎子在大門口停下，他就要把人抱出來，卻聽見由遠及近的一片嚷嚷聲。
“爺您總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被這麽一吵，元春悠悠轉醒，她本來還有些迷糊，聽到那些悲壯慘烈的報告之後，徹底清醒了。
“爺~！主子她流產了，爺啊~！”
“是完顏氏，她絆倒了主子。”
胤禟還沒鬧明白，元春已經懂了，那些閑得無聊打醬油的鬼魂們都聚在門口，七嘴八舌的向她報告好消息。
“美人你回來得真晚，錯過一出好戲！”
“是啊是啊，郎氏那蠢貨，想設計幹掉另外幾個孩子，誰知道她那麽蠢，賠了夫人又折兵！”
“福晉蠢是蠢，她身邊還有幾個得用的，小看她可恥會吃虧滴喲~”
……
賈元春的腦子聽夠用的，從只言片語中，她很快就提煉出關鍵點。
事件：郎氏想要弄掉其他幾個孩子，第一買賣就沒做好，完顏氏沒讓她輕松達成心願，失去自己孩子的同時她一腳踢上郎氏的肚子。
真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大得益者：福晉董鄂氏。
結果：倆蠢貨落胎。
康熙前兩天才誇了胤禟，出去一趟的功夫四個孕婦就躺了倆……胤禟心肺都氣炸了，他讓小路子送元春回留花院，這才沖這些沒眼見的發起火來。董鄂氏這回做的幹凈利落，不僅沒讓胤禟抓到任何把柄，她還假惺惺的去探望落胎的郎氏與完顏氏。
名為探望，實為嘲諷。
“妾就是妾，與本福晉鬥，死了也活該。”
“人活著就要知本分。”
完顏氏是媵妾，又已經有個女兒，她還算淡定。郎氏本就在指天罵地，董鄂氏兩句話竟把她氣暈過去。
“好！好得很！”
“董鄂氏我們走著瞧！”
胤禟還沒拿出解決的章程，事情就傳到康熙耳中。出事的時候唯有賈元春陪胤禟去了大阿哥府，其他四位都被當做懷疑對象。調查是必須的，同時，康熙將胤禟召進宮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本著連坐的原則，與胤禟一同遭殃的還有坤翊宮宜妃娘娘。她得知這個消息時候，憤怒的不是倆蠢貨沒保住孩子，而是連累她與胤禟挨訓。
宜妃很想得開，郎氏不過是個格格，至於完顏氏，媵妾而已。她們生閨女是賠錢貨，生兒子也堪堪只是錦上添花。在宜妃心中，有個嫡子是必要的，她更看好的還是賈元春的肚子。胤禟走上皇商的路，他基本就沒了爭位的可能，正是因此，在很多方面宜妃對胤禟都十分寬容。
嫡子那是生給康熙以及董鄂家看的，賈氏生的庶子才是宜妃真正的期待，都說是仙女下凡，生的兒子能和普通人一樣？誰知道她什麽時候功德圓滿了就要飛升天庭，一切都是假，沾點喜氣才是真。
胤禟被康熙訓斥，轉身又遭宜妃洗腦，他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這節骨眼上又不好深入調查。若是再有什麽秘辛牽扯到其他幾位，甭管是懷孕福晉或者劉氏，甚至他心肝上的側福晉賈氏，都不是胤禟想要看到的結果。調查工作由宮裏有經驗的接手，留給胤禟的有兩個任務：第一，保住剩下兩個孩子；第二，繼續努力，爭取讓賈氏早日懷孕。
元春對懷孕生產或者落胎，並沒有特別的感觸。也就是府上的鬼魂太八卦，她被迫接收了不少新鮮情報。
是福晉從中挑撥，郎氏先下手？
“美人別怕，若是你懷孕了，兄弟們輪班守著，鐵定沒事。”
“哦，對了，還有個事忘了說，帥鬼去看過了，據說落掉的都是男胎，餘下的恐怕要另許多人失望。”……還好胤禟聽不到，說得這麽直白也忒傷人，這不擺明了說福晉和劉氏都要生女兒麽？
這些事情胤禟並不知道，他終於將用在元春身上的心思分出來一半，後院果然穩定下來，福晉日日以肚子裏的小阿哥做筏子請胤禟去正院，至於劉氏，在胤禟免了她每日問安之後，她開始閉門不出。
對於劉氏的做法，元春是欣賞的，至於福晉……如果帥鬼沒胡說八道的話，她現在蹦跶的越歡，孩子生下來胤禟就會越失望。
九阿哥府氣氛低迷的時候，元春收到了母親遞來的信件，裏面說了兩件重要的事：
1.游學兩年未歸家的大哥賈珠要回來了，他志在本屆科舉。
2.賈政因為太勤奮踏實有能力，遭到了太常寺官員一致排擠，希望元春能拿個主意。
元春以為她都管不了，科舉屬前朝事，女人插不得手。父親有多少能力元春心裏有數，她兩輩子加起來官途就沒順暢過，都是自己做的。
☆、021
賈珠是誰？他是父親的嫡長子，自己的親哥哥。
與寶玉憎惡仕途流連胭脂美人香不同，賈珠生得聰慧，又勤奮好學，父親對他寄予了極高的期望。元春還記得，上輩子父親氣急了痛打寶玉，母親就會想起珠哥兒，說‘有你活著，寶玉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兩年前已經掌握足夠知識的賈珠為了升華自己南下游學去了，本來，這是好事，應該得到支持。賈珠說出這樣的請求，賈政壓根沒考慮，就拍板同意了。王夫人想得更多些，在她看來，珠哥兒做學問重要，元姐兒出嫁也同樣是大事。本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長兄沒娶妻，弟妹不得提前婚配。王夫人擔心賈珠久不歸家會影響到元春選秀，與老太太商議之後，在離家之前，賈珠被迫成親了。
對方出自金陵名宦李氏，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名李守中。李紈不僅模樣俏麗，有知識有內涵，一言一行都是當朝淑女的典範。定婚事的時候因為母親的獨斷賈珠還有些抵觸，見過新娘子之後，他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一切向錢看的母親終於做了正確的決定，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來，李紈與他都是絕配。
本來，賈珠要去游學也不當讓李紈跟著，王夫人盼乖孫，力排眾議將李紈推了出去。這也是為什麽元春出閣那日事事都由賈璉負責，賈珠沒到場。
賈元春與賈珠年齡相仿，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他們相處的時間很長，感情不可謂不深厚。沒能親自送元春出閣，賈珠是遺憾的，他深感對不起妹妹，此番回來一是想給元春補送一份賀禮，二是說一聲祝福。
那麽乖巧的妹妹的確配得上九側福晉的身份，她命中就該富貴的。不管做學問或者過日子，賈珠都很踏實，他沒想利用九阿哥這層關系，在他看來，想要的東西都得努力去爭取。與他高貴的品格相比，王夫人想得就多了，寶玉還小，不忙著求什麽，首先要給珠哥兒謀個差事，無論他這屆科舉考得如何。
賈政的升職已經是天家恩典，王夫人沒考慮元春的立場，她是不是真的得寵，九阿哥待他到底如何……只以為女兒已經是雷打不動的九側福晉，這點小事還辦不妥帖？平白讓人看笑話。
不能為家族做貢獻的話，嫁給九阿哥又有什麽意義？
收到傳信之後，元春情緒就不太好，胤禟去正院看了嫡福晉過來就見她眉頭緊蹙。
“有什麽難題只管對爺講，愁眉苦臉做什麽？”
賈元春沒想瞞著胤禟，上輩子家族那麽悲劇，靠她一個人怎能逃出困局。她進了九阿哥府，雖不是嫡福晉，在胤禟心中的地位卻不比董鄂氏低。胤禟早就知道榮府是腐敗的，生在這樣的環境是上天給春兒的歷練，胤禟不僅沒因此輕視她，反而越發愛重。胤禟以為是府上哪個不長眼的老東西讓她受了委屈，正想叫丫鬟們進來問話，元春就將那封得寸進尺的信箋遞到他跟前。
嫁了人心態要擺正，與其鬧得裏外不是人不如將麻煩推給當家的。
“父親那性子不適合在官場上混，我雖知道，卻不能直接去信敗他們興致……那話說得是極好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總是我父親。”元春捧了杯熱奶.子在手中，透過蒸騰的白霧看著胤禟模糊的臉，她不確定是不是做對了，只覺得瞞了這一回，以後會越來越累。沒有誰懂得滿足，母親尤其如此，如今需要提拔的還只是大哥，等寶玉長大些麻煩事才接踵而來。
也就是一頁紙的內容，胤禟一目三行很快就掃完了，他將書信疊好放到一旁，直視賈元春，問：“春兒想讓爺做什麽？”沒有厭惡反感也沒有目的上的懷疑，對於榮府眾人的荒唐胤禟並不在意，他唯一關心的是自家側福晉的態度。
元春抿了口熱奶，坦然回視胤禟。
“我不願意讓雙親失望，又不想他們習慣不勞而獲游手好閑……他們都以為側福晉多了不起，邁進這道門檻才知道，位份越高越要謹言慎行。爵位是蹭不來的，總要自己打拼。”這是元春經歷了失敗的一生之後得出來的教訓，她剛封貴妃的時候娘家沾了多少光，便宜得來的東西總不穩當，權力這玩意兒沒心機城府即便握住了也不會長久。賈政如今的境況恰好證明了她這個想法。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做了近二十年也沒升官，雖然借選秀的東風往上提拔了兩品，他卻無法融入太常寺的官員體系之中。
首先，賈政可以說是另類關系戶，自身能力不足。
其次，他清高迂腐眼裏還容不得沙子，品級低的時候覺察不出，越往上爬他就越不合群，做官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元春是有覺悟的，在那位置上父親恐怕做不長久，她又不願見母親失望娘家丟人，只得求胤禟想個穩妥的法子。讓他們看到希望，積極上進。
得知元春完全向著自己之後，胤禟答應她會找到合適的方法引導榮府走上正途。想到做官，要得到權力並不可恥，他們需要的只是摒棄走偏門的想法，努力奮鬥而已。胤禟仔細了解過這個龐大的家族，腐朽是肯定的，也不是沒有積極上進的家夥。
胤禟口述，元春執筆，他們合作寫好了回信，當天就傳回榮府。母親果然沒再來煩她，而是將算盤打到了大哥賈珠身上。元春主要表達了三個意思，第一，九阿哥很願意幫助自己的娘家；第二，聖上是英明的，即便是皇阿哥也不能貿然將無功名無爵位的家夥安插到官員系統之中。在這樣的前提下，元春給親媽指了條明路，只要大哥能在本屆科舉考試中取得不錯的成績，胤禟就能讓他拿俸祿為朝廷效力。第三，賈政的問題，一時間她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封書信在榮府幾大頭目之間來回傳閱，他們這才將心思放在怎麽讓賈珠靠出好成績上。
“老身沒看走眼，元姐兒是個好的，得了潑天富貴也沒忘記娘家人。”
“既然九阿哥是這個意思，老二媳婦你好生看著，務必讓珠哥兒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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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就是大阿哥府為慶祝媵妾吳雅氏懷孕舉辦的宴會，接到帖子的無一人缺席，太子是鐵了心羞辱他來的，至於其他兄弟，有熱鬧當然要看。胤禟送了個巴掌大的送子觀音，撇開價值不談，背後的祝福很讓大阿哥滿意。因為闔府上下全都懷孕，隨胤禟過來的自然是賈元春，她看著胤禟“真誠”的模樣，想起他在家中惡毒的詛咒……真是人不可貌相。
起先，阿哥們還算正常，太子出現之後，氣氛就變了。眾所周知，所有兄弟之中老大老二仇恨最深。長子和嫡子當然不能和平共處。
“只怪我沒仔細看帖子，孤以為是大嫂懷孕，原來並非如此。”
“太子二哥你才知道，大哥也忒寵吳雅氏，不過是個上不得臺面的媵妾，竟這麽大排場。”
“大哥不是這麽糊塗的，還是已經準備升她位份？”
……
對於兄弟們默契的配合，胤礽表示非常滿意，眼看著老大的臉色越來越黑，就要發作。胤礽又開口了：“十弟慎言，大哥的情況，做出這樣的事也可以理解，誰讓伊爾根覺羅氏生了四個閨女。”
胤俄沒什麽心眼，他壓根沒想太子的用意，順口接道：“小侄女那麽可愛，多生幾個也是好的。”
胤禟險些沒跳起來給老十鼓掌，平時看他呆楞楞的，關鍵時刻就是不負眾望。胤俄說這話比他們任何人殺傷力都大。面對他這樣真誠的“祝福”，大阿哥發作不能，接受又很難。從他的眼神裏可以看出，的確很真誠，可惜太不中聽。
他閨女是很乖巧，即便如此……多生幾個也完全不行！
賈元春忍笑忍得很辛苦，索性有胤禟擋著，她一貫低調存在感也不怎麽強。十阿哥這話讓她不自覺想起大喜那日，在她的新房裏，組團圍觀的阿哥們也把胤禟氣得肝疼，為首的正是十阿哥。元春偷瞄了胤禟一眼，他嘴角果然勾起一個極淺的弧度，被胤俄坑了這麽久，終於有人比他更悲劇。
大阿哥府的慶祝宴終究成了鬧劇，直到兄弟們吃飽喝足走得差不多，他才瞪了自家福晉一樣。
吳雅氏懷孕是好事，至於被嘲笑……都是伊爾根覺羅氏造的孽！
八、九、十是一起出去的，同行的還有八福晉郭絡羅氏，大年初三，京城很是熱鬧，他們搭上馬車往鬧市區而去。
目標：風華院。
☆、019
風華院是什麽地方？
它是九阿哥胤禟的產業，官家子弟聚會之所。
這趟鬧市區之行是賈元春期待的產物，畢竟，大清朝的女子，甭管待字閨中或已為人婦，出門都不容易。好歹是做過貴妃的，賈元春並非按耐不住心中的好奇，至始至終她只惦記一件事——帥鬼超度任務。誠然，賈元春十分中意帥鬼的醫術，經歷過人世滄桑她卻不想為私欲禁錮他的魂魄。
人活著要學會積德，否則就該像大福晉那樣，活該生不出兒子。
元春委婉的表示很想看看年關時候的京城，胤禟不像四阿哥那麽多規矩，他對元春正是迷戀，自然樂意滿足她的願望。不就是看看鬧市？京城裏排得上號的商鋪有幾個不是他的？自家地盤上還能出事？
胤禟詢問了八阿哥的意見，老十與他從小廝混在一起，只要有樂子怎麽著都行，胤禩平常也樂意參加這類活動，今兒個情況卻不同，有表妹郭絡羅氏隨行，需得考慮周全。
本來，胤禟建議去聚福樓吃特色燒鵝，元春沒意見的，她這趟的主要任務是鎖定帥鬼家傳醫典的大致方位，並不是要弄到手。胤禟可不是蠢貨，同他一起可不能亂來。聚福樓燒鵝算得上是京城一絕，胤禟這麽一說胤俄就饞起嘴來，八阿哥胤禩是三人幫的頭目，他正要點頭八福晉就開口了，“燒鵝有什麽好吃的，我更想去風月樓瞧瞧，表哥說了，你們都愛那地方。”
……！
饒是胤禩這樣溫文爾雅的，乍一聽到這話也險些爆粗口。這口無遮攔的！親表妹也不能什麽都說。董鄂氏是個心無城府的蠢貨，你特麽逍遙自在別把哥哥我推進深淵！
要是在自個兒府中，胤禩已經開始解釋了，當著賈元春的面他極力維持著自己的體面。“別聽胤禟胡說，那地方不是你能去的。”
郭絡羅家的女兒都一個德行，看宜妃就知道。八福晉也不是好打發的，最終的結果是雙方各退一步，不去笙歌靡靡的風月樓，改去京城官家子弟最愛的風華院。雖然兩處都屬胤禟所有，它們的日常活動卻大不相同。風月樓是聽琴聽曲兒陪吃陪聊的地方，風華院則高雅許多，它每日活動都頗有內涵，符合少爺們附庸風雅的意趣。
胤禟一行過去的時候，風華院內已經有二三十位少爺，元春甚至看出其中還混有幾個女扮男裝的姑娘。正值新春，連著幾日的活動都很應時，這日倒是簡單，單純的作詩而已，唯一規則是，由正確做出規定詩的家夥給後一位出題，作詩最多可拔頭籌，可取走三百兩銀。
三百兩銀子對上層人士而言不是多大個數，他們中意的是賽詩會本身。瞧胤禟對它表現出興趣，元春也不潑涼水，她連私底下的小脾氣都收斂起來，在老八老十面前給足了自家爺兒面子。這也跟風華院今日的主題有關，若是論時政元春沒有發言權，她的詩詞造詣卻是不錯的。上輩子沒到節日府上都有行酒令接詩詞，姐妹們誰沒個拿手好戲。
八阿哥攜郭絡羅氏走在最前頭，十阿哥緊隨其後，胤禟與元春並肩走在最後。胤禩是個低調的，知名度本就不高，他一路進去也沒驚動什麽人……直到胤禟跨過門檻，他咳了一聲，才將眾人的註意力吸引過來。
大管事趕忙迎上前：“八爺，九爺，十爺……三位大駕光臨，鄙院蓬蓽生輝！裏面請！”
這京城裏敢排個數稱爺的，只宮裏那一家，別無分號。大管事一開口，前院猛的就肅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門口五個人身上。短暫的安靜過後，各路少爺變著法套關系。
“我阿瑪是禮部尚書，八爺我們見過的！”
“九爺我們前些日子還一起游湖喝過酒。”
“能在風華院見到幾位爺真是三生有幸，今兒個我請，大家隨便吃隨便喝。”
……
胤禟鳳眼一挑，並不說什麽，還是八阿哥親民，他點點頭向熱情的官家子弟打過招呼，表示不用特別招待，詩會繼續。五人上樓，進了老板專用包廂。本來，他們誰也沒想大出風頭，元春也只是回憶了幾首上輩子做的詩詞以防萬一而已……人吶，輕易不能往壞處想，這不，凳子還沒坐熱乎找碴的就來了。
瞎蹦跶的還是禮部尚書家老二，他刻意擡高音量說道：“難得有機會得見三位阿哥真顏，還請不吝賜教。”
這廝也是個實在人，他為啥迫不及待找麻煩？因為他是老大的人。就像憎惡太子胤礽一樣，胤褆同樣討厭胤禩。老八的生母衛氏是辛者庫賤婦出身，沒有資格育皇子，胤禩自小就養在惠妃跟前，他以前很會看胤褆臉色在夾縫中生存，與老九老十關系好起來之後，胤禩的底氣就足多了，娶了郭絡羅氏之後他徹底脫離了大阿哥的掌控，隱隱呈分庭抗禮之勢，有這樣一段故事老大恐怕恨死了他，逮著機會就不遺餘力找麻煩。
胤俄肚子裏沒什麽墨水，胤禟倒是能對付，那廝挑釁的卻不是他，老八已經不是寄人籬下的可憐蟲，胤禟沒理由幫他擋刀子，他哼一聲，道：“讓爺看賬本點銀子還成，作詩？你們當真不是涮爺來的？”
果然，禮部尚書家的二公子又開口了：“八爺最有文采，那位也讚過的。”
……呵呵。
那是康熙！胤禩他親阿瑪！大清朝萬裏山河的主人！
你算啥敢和那位比？
別看八阿哥斯文儒雅，他也是有脾氣的，胤禩正想說點什麽，八福晉搶在他前面開口了：“你啥玩意兒敢使喚我們爺？大名報給本福晉聽聽。”
臥槽！八福晉！！
傳說中連皇上也敢頂撞，進門好幾年府上半個侍妾都沒有的母老虎郭絡羅氏？
原諒他瞎了狗眼。
八福晉開口外頭就沒有聲音了，老半天之後才有人說，那是禮部尚書家的二少爺，被一嗓子給嚇跑了。胤禩滿臉無奈，寵溺的看了郭絡羅氏一眼。“莫掃了興，詩會繼續罷。”
☆、020
賈元春正與鬼魂們交流情報以確定醫典所在的方位，恍然間就見到這寵溺的眼神。她從鬼嬤嬤那兒聽過與八福晉相關的傳言，說她是母老虎、是毒婦、容不得人……見了這一幕，賈元春忽然覺得，傳言大約就只是傳言而已。外人只知八阿哥無侍妾無子嗣，卻看不到兩人之間的感情。
郭絡羅氏是九阿哥的親表妹，有這麽一層關系在，胤禩能不知道她是什麽德行？
既然自願求娶，他恐怕就做好了心理準備。
元春看著八阿哥兩口子，胤禟看著元春，眸色深沈。
這世間所有的女子都做過“願得一人心”的美夢，能實現的寥寥無幾。他看懂了元春情緒的波動，雖然八哥總因為後院之事被皇阿瑪訓斥，雖然郭絡羅氏背負了那麽多的罵名……元春是羨慕她的。胤禟知道自己與八哥的差距在哪兒，那卻是一輩子翻越不過的鴻溝，他做不到那樣的地步。
過來之前，郭絡羅氏與元春對風華院都有些期待，這場鬧劇卻讓她們的好心情消失殆盡。元春雖然有些蔫壞，嘴上倒是積德，至於八福晉……她壓根沒把底下那些看在眼裏，陰陽怪氣道：“我真以為是多好的地方，原來也不過如此，回吧，在這兒呆著還沒咱府上痛快。”
到這份上，留下也沒意思，胤禟將大管事招來，交代了幾句這才將元春牽下樓。自風華院出來，八、九、十分道揚鑣，各自打道回府。
在大阿哥府看了場熱鬧，又去鬧市區折騰了一圈，眾人關註賽詩會的時候她還分出一半心思與鬼魂們對話，元春已經太累了。轎子搖搖晃晃往鐵獅子胡同去，走到一半兒她就靠在胤禟肩上睡著。胤禟生怕將元春吵醒，轎子在大門口停下，他就要把人抱出來，卻聽見由遠及近的一片嚷嚷聲。
“爺您總算回來了，出大事了！”
被這麽一吵，元春悠悠轉醒，她本來還有些迷糊，聽到那些悲壯慘烈的報告之後，徹底清醒了。
“爺~！主子她流產了，爺啊~！”
“是完顏氏，她絆倒了主子。”
胤禟還沒鬧明白，元春已經懂了，那些閑得無聊打醬油的鬼魂們都聚在門口，七嘴八舌的向她報告好消息。
“美人你回來得真晚，錯過一出好戲！”
“是啊是啊，郎氏那蠢貨，想設計幹掉另外幾個孩子，誰知道她那麽蠢，賠了夫人又折兵！”
“福晉蠢是蠢，她身邊還有幾個得用的，小看她可恥會吃虧滴喲~”
……
賈元春的腦子聽夠用的，從只言片語中，她很快就提煉出關鍵點。
事件：郎氏想要弄掉其他幾個孩子，第一買賣就沒做好，完顏氏沒讓她輕松達成心願，失去自己孩子的同時她一腳踢上郎氏的肚子。
真相：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最大得益者：福晉董鄂氏。
結果：倆蠢貨落胎。
康熙前兩天才誇了胤禟，出去一趟的功夫四個孕婦就躺了倆……胤禟心肺都氣炸了，他讓小路子送元春回留花院，這才沖這些沒眼見的發起火來。董鄂氏這回做的幹凈利落，不僅沒讓胤禟抓到任何把柄，她還假惺惺的去探望落胎的郎氏與完顏氏。
名為探望，實為嘲諷。
“妾就是妾，與本福晉鬥，死了也活該。”
“人活著就要知本分。”
完顏氏是媵妾，又已經有個女兒，她還算淡定。郎氏本就在指天罵地，董鄂氏兩句話竟把她氣暈過去。
“好！好得很！”
“董鄂氏我們走著瞧！”
胤禟還沒拿出解決的章程，事情就傳到康熙耳中。出事的時候唯有賈元春陪胤禟去了大阿哥府，其他四位都被當做懷疑對象。調查是必須的，同時，康熙將胤禟召進宮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本著連坐的原則，與胤禟一同遭殃的還有坤翊宮宜妃娘娘。她得知這個消息時候，憤怒的不是倆蠢貨沒保住孩子，而是連累她與胤禟挨訓。
宜妃很想得開，郎氏不過是個格格，至於完顏氏，媵妾而已。她們生閨女是賠錢貨，生兒子也堪堪只是錦上添花。在宜妃心中，有個嫡子是必要的，她更看好的還是賈元春的肚子。胤禟走上皇商的路，他基本就沒了爭位的可能，正是因此，在很多方面宜妃對胤禟都十分寬容。
嫡子那是生給康熙以及董鄂家看的，賈氏生的庶子才是宜妃真正的期待，都說是仙女下凡，生的兒子能和普通人一樣？誰知道她什麽時候功德圓滿了就要飛升天庭，一切都是假，沾點喜氣才是真。
胤禟被康熙訓斥，轉身又遭宜妃洗腦，他隱約覺得事情沒那麽簡單，這節骨眼上又不好深入調查。若是再有什麽秘辛牽扯到其他幾位，甭管是懷孕福晉或者劉氏，甚至他心肝上的側福晉賈氏，都不是胤禟想要看到的結果。調查工作由宮裏有經驗的接手，留給胤禟的有兩個任務：第一，保住剩下兩個孩子；第二，繼續努力，爭取讓賈氏早日懷孕。
元春對懷孕生產或者落胎，並沒有特別的感觸。也就是府上的鬼魂太八卦，她被迫接收了不少新鮮情報。
是福晉從中挑撥，郎氏先下手？
“美人別怕，若是你懷孕了，兄弟們輪班守著，鐵定沒事。”
“哦，對了，還有個事忘了說，帥鬼去看過了，據說落掉的都是男胎，餘下的恐怕要另許多人失望。”……還好胤禟聽不到，說得這麽直白也忒傷人，這不擺明了說福晉和劉氏都要生女兒麽？
這些事情胤禟並不知道，他終於將用在元春身上的心思分出來一半，後院果然穩定下來，福晉日日以肚子裏的小阿哥做筏子請胤禟去正院，至於劉氏，在胤禟免了她每日問安之後，她開始閉門不出。
對於劉氏的做法，元春是欣賞的，至於福晉……如果帥鬼沒胡說八道的話，她現在蹦跶的越歡，孩子生下來胤禟就會越失望。
九阿哥府氣氛低迷的時候，元春收到了母親遞來的信件，裏面說了兩件重要的事：
1.游學兩年未歸家的大哥賈珠要回來了，他志在本屆科舉。
2.賈政因為太勤奮踏實有能力，遭到了太常寺官員一致排擠，希望元春能拿個主意。
元春以為她都管不了，科舉屬前朝事，女人插不得手。父親有多少能力元春心裏有數，她兩輩子加起來官途就沒順暢過，都是自己做的。
☆、021
賈珠是誰？他是父親的嫡長子，自己的親哥哥。
與寶玉憎惡仕途流連胭脂美人香不同，賈珠生得聰慧，又勤奮好學，父親對他寄予了極高的期望。元春還記得，上輩子父親氣急了痛打寶玉，母親就會想起珠哥兒，說‘有你活著，寶玉便死一百個我也不管了’。
兩年前已經掌握足夠知識的賈珠為了升華自己南下游學去了，本來，這是好事，應該得到支持。賈珠說出這樣的請求，賈政壓根沒考慮，就拍板同意了。王夫人想得更多些，在她看來，珠哥兒做學問重要，元姐兒出嫁也同樣是大事。本朝有個不成文的規矩，長兄沒娶妻，弟妹不得提前婚配。王夫人擔心賈珠久不歸家會影響到元春選秀，與老太太商議之後，在離家之前，賈珠被迫成親了。
對方出自金陵名宦李氏，父親曾是國子監祭酒，名李守中。李紈不僅模樣俏麗，有知識有內涵，一言一行都是當朝淑女的典範。定婚事的時候因為母親的獨斷賈珠還有些抵觸，見過新娘子之後，他就打消了之前的念頭，一切向錢看的母親終於做了正確的決定，無論從哪個方面看來，李紈與他都是絕配。
本來，賈珠要去游學也不當讓李紈跟著，王夫人盼乖孫，力排眾議將李紈推了出去。這也是為什麽元春出閣那日事事都由賈璉負責，賈珠沒到場。
賈元春與賈珠年齡相仿，是一母同胞的親兄妹，他們相處的時間很長，感情不可謂不深厚。沒能親自送元春出閣，賈珠是遺憾的，他深感對不起妹妹，此番回來一是想給元春補送一份賀禮，二是說一聲祝福。
那麽乖巧的妹妹的確配得上九側福晉的身份，她命中就該富貴的。不管做學問或者過日子，賈珠都很踏實，他沒想利用九阿哥這層關系，在他看來，想要的東西都得努力去爭取。與他高貴的品格相比，王夫人想得就多了，寶玉還小，不忙著求什麽，首先要給珠哥兒謀個差事，無論他這屆科舉考得如何。
賈政的升職已經是天家恩典，王夫人沒考慮元春的立場，她是不是真的得寵，九阿哥待他到底如何……只以為女兒已經是雷打不動的九側福晉，這點小事還辦不妥帖？平白讓人看笑話。
不能為家族做貢獻的話，嫁給九阿哥又有什麽意義？
收到傳信之後，元春情緒就不太好，胤禟去正院看了嫡福晉過來就見她眉頭緊蹙。
“有什麽難題只管對爺講，愁眉苦臉做什麽？”
賈元春沒想瞞著胤禟，上輩子家族那麽悲劇，靠她一個人怎能逃出困局。她進了九阿哥府，雖不是嫡福晉，在胤禟心中的地位卻不比董鄂氏低。胤禟早就知道榮府是腐敗的，生在這樣的環境是上天給春兒的歷練，胤禟不僅沒因此輕視她，反而越發愛重。胤禟以為是府上哪個不長眼的老東西讓她受了委屈，正想叫丫鬟們進來問話，元春就將那封得寸進尺的信箋遞到他跟前。
嫁了人心態要擺正，與其鬧得裏外不是人不如將麻煩推給當家的。
“父親那性子不適合在官場上混，我雖知道，卻不能直接去信敗他們興致……那話說得是極好的，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他總是我父親。”元春捧了杯熱奶.子在手中，透過蒸騰的白霧看著胤禟模糊的臉，她不確定是不是做對了，只覺得瞞了這一回，以後會越來越累。沒有誰懂得滿足，母親尤其如此，如今需要提拔的還只是大哥，等寶玉長大些麻煩事才接踵而來。
也就是一頁紙的內容，胤禟一目三行很快就掃完了，他將書信疊好放到一旁，直視賈元春，問：“春兒想讓爺做什麽？”沒有厭惡反感也沒有目的上的懷疑，對於榮府眾人的荒唐胤禟並不在意，他唯一關心的是自家側福晉的態度。
元春抿了口熱奶，坦然回視胤禟。
“我不願意讓雙親失望，又不想他們習慣不勞而獲游手好閑……他們都以為側福晉多了不起，邁進這道門檻才知道，位份越高越要謹言慎行。爵位是蹭不來的，總要自己打拼。”這是元春經歷了失敗的一生之後得出來的教訓，她剛封貴妃的時候娘家沾了多少光，便宜得來的東西總不穩當，權力這玩意兒沒心機城府即便握住了也不會長久。賈政如今的境況恰好證明了她這個想法。在工部員外郎的位置上做了近二十年也沒升官，雖然借選秀的東風往上提拔了兩品，他卻無法融入太常寺的官員體系之中。
首先，賈政可以說是另類關系戶，自身能力不足。
其次，他清高迂腐眼裏還容不得沙子，品級低的時候覺察不出，越往上爬他就越不合群，做官不是那麽容易的事。
元春是有覺悟的，在那位置上父親恐怕做不長久，她又不願見母親失望娘家丟人，只得求胤禟想個穩妥的法子。讓他們看到希望，積極上進。
得知元春完全向著自己之後，胤禟答應她會找到合適的方法引導榮府走上正途。想到做官，要得到權力並不可恥，他們需要的只是摒棄走偏門的想法，努力奮鬥而已。胤禟仔細了解過這個龐大的家族，腐朽是肯定的，也不是沒有積極上進的家夥。
胤禟口述，元春執筆，他們合作寫好了回信，當天就傳回榮府。母親果然沒再來煩她，而是將算盤打到了大哥賈珠身上。元春主要表達了三個意思，第一，九阿哥很願意幫助自己的娘家；第二，聖上是英明的，即便是皇阿哥也不能貿然將無功名無爵位的家夥安插到官員系統之中。在這樣的前提下，元春給親媽指了條明路，只要大哥能在本屆科舉考試中取得不錯的成績，胤禟就能讓他拿俸祿為朝廷效力。第三，賈政的問題，一時間她想不到好的解決辦法，還需要從長計議。
這封書信在榮府幾大頭目之間來回傳閱，他們這才將心思放在怎麽讓賈珠靠出好成績上。
“老身沒看走眼，元姐兒是個好的，得了潑天富貴也沒忘記娘家人。”
“既然九阿哥是這個意思，老二媳婦你好生看著，務必讓珠哥兒金榜題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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